多年后想起你散文

时间：2022-12-18 00:05:11 散文我要投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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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后想起你散文

　　梦中惊醒，夏日的凌晨，静悄悄的，却早已经亮了。

多年后想起你散文

　　回顾梦境，一如屋檐被风雨打断的蛛网，似有若无，依稀难辨。可那双笑盈盈的眼睛，分明地，仍在我脑海闪烁。

　　哦，用仙，我的故人！这么多年，以为早把你忘记了，却原来，你，就在我的心底，安放在一个角落，不忍去想，不忍去看，不忍去碰……

　　二十多年前，跟你做了同事。初见，一脸和气，低声细语。只是矮矮的，瘦瘦的，脸又黄又黑，看着就让人心疼。连那细细的马尾辫似乎也足以证明你先天的营养不良。想想也是，那年月，爹娘都老实巴交的，靠在贫瘠的土里刨食，能把时光过成啥样呢？你是家里老大，爱学，争气，考上了县高中。艰苦的三年后，没考上大学，爹娘也供不起你再补习了。再说，一个女娃子，高中毕业，在农村，也算文化人了。

　　很快，你结婚了。丈夫秋生从小没了娘，老爹苦熬着拉扯大了姐弟三人，又供他上了高中，家里穷得真是叮当响。你俩同届，不同班，都是落榜举子，回家种田。因为秋生忠厚老实，有文化，说话办事稳妥，做了村里代课教师。那时候，农村教师很辛苦的，早晚自习，周末补课，一个月才挣几十块钱，一个大男人成了家，要担负养家糊口的责任，这钱太少了！于是，你接替了他代课。他去私人煤矿上干零活。你死活不肯让他下矿井，说太危险，他可是三代独子。

　　家是穷了点。不过自己有田，种点粮食蔬菜，填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。你从不攀比别人，说在婆家不受气，两口子和和睦睦的，比啥都强呀。你又是过日子的好手，家里地里，拿得起放的下。用你的话说，只要肯吃苦，没啥。教学，种田，上有老，下有小，再苦再忙，你总是乐呵呵的。

　　休息日，我常去找你玩。厢房还没盖，堂屋里也没啥好家具，但屋里屋外收拾得清清爽爽。破旧的衣裳，你剪成小块，拼成了图案布门帘。旧毛线团，你钩成漂亮的坐垫。用坏的竹帘，你按尺寸，把两侧修剪整齐，铺在夏天的躺椅上。堂屋门前，瓦罐破桶里，各种花草被你侍弄得生机盎然。听说豆浆有营养，你把豆子泡软了，捣烂了，煮成粥，给孩子老人喝。我常半开玩笑说你是个小能人。

　　有几个暑假，你办补习班，就在院里门廊下，架几条长木板当书桌。辅导对象是你儿子同班的孩子。我又去串门，见你汗流满面的。我说何苦呢，你说一只羊也是放，一群羊也是放，权当教自己孩子呢，再说多少也能贴补些家用。

　　预产期提前了，你第二个孩子生在了兔年年尾。据你说，有个野游的算命先生，经过你家房子时说，若能龙年产子，定富贵。于是，从不迷信的你，盼望着这个龙年的孩子。可这孩子，就差了那么几天。原以为只是笑谈，没成想一语成谶，莫非真的命中注定？

　　满月后，你又代了一段课，终于辞职了。孩子小，老公公年纪大，身体又差，虽说临近的大姑姐常来照应，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。

　　秋生进了村委。没多久，引进一个手工编织项目，用晶莹的珠子串工艺品。村里不少妇女接受培训，领取原材料，成品由秋生上交验收。对于你的家庭来说，这项目投资大，收益低，再加上经验不足，技术不精，面对接连退回来的不合格产品，你们两口子很是头疼，食不甘味，夜深难寐。眼看家庭经济刚刚好转，难道又要欠债度日？

　　秋生有一个二姐，人高马大的，早年受过什么刺激，精神有些不正常。按时服药，一般不发作。可这一段她也跟打了鸡血似的，时不时跑回娘家来，连吃带拿，嘴里还不停嘟嘟囔囔，骂骂咧咧。她是秋生二姐，她是病人，咱不能跟她一般见识，你笑脸相哄，好言相劝。可她就看你不顺眼，说你是外姓人，冲你大喊大叫，有几次甚至动手打你。唉，挨打受气，善良的你哪受过这委屈呀！老公公、秋生也拿二姐没办法，只能安慰你，吃些亏，多忍让。

　　暑假里，我坐月子。暑假末的一天，很热，你来了，依旧笑盈盈的，一手牵着孩子，一手摇着蒲扇。好久没见，我们痛快地聊了半天，但你当时内心的煎熬却只字未提。

　　没多久，开学了。一天中午，村里人疯传，你找不着了！大儿子上学去了，小儿睡了午觉，你就找不着了。亲朋好友打听遍了，没有下落。正是秋庄稼旺盛时节，人们钻到玉米地里找呀喊呀，还是没个影子。

　　莫非？大家不敢再想下去。

　　村子边，离你家不远，是一条人工渠。这几天的渠水正大呢。

　　傍晚，渠水停了。第二天早晨，在几里之外的涵洞淤泥里，你被找到了！

　　最后一次相见，是你的一把骨灰。原本瘦小的你，骨灰更少的可怜。

　　在你的灵前，痛哭一场。

　　人人都骂你，咋这么狠心！秋生可以不要，老爹老娘可以不要，一双孩儿，你怎能说抛就抛？

　　不能理解，一个人，死都不怕，为啥却怕活着？

　　无限懊悔，若早知道你的处境，若能给你一点点安慰一点点帮助，或许你不会走上这条路。

　　可你，本是个坚强的人啊！来我家那天，你是笑盈盈的啊？

　　逝者如水，白骨成灰，转眼一十四载了。